○夜行者

海陆丰生腌被大江南北的食客们称为“毒药”，以至于外地人来到海陆丰，不试吃一下生腌，都不算真正来过海陆丰。可外地人吃生腌，没有“过硬”的肠胃，那是万万不能大意的。一旦小看了海陆丰人的肠胃，没有逐渐适应，而是跟着一起吃，快者当晚见效，迟则第二天早上，肠胃必有反应。而海陆丰生腌中的“王者”，莫过于生腌虾姑。

海陆丰地区市民喜欢吃的海鲜——虾姑

虾姑是常见的食用型虾类，虾姑的身体与琵琶相似，因而也叫琵琶虾；被抓时腹部常会喷出一种无色液体，所以南方人又称其为濑尿虾；另外还被称为皮皮虾、螳螂虾等，沿海地区普遍都有分布。清代施鸿保《闽杂记》记录虾姑形状，甚是有趣：“虾姑，虾目蟹足，状如蜈蚣，背青腹白，足在腹下，大者长及尺，小者二三寸，喜食虾，故又名虾鬼，或曰虾魁。”其尾像皇冠，由此民间还附以传说，一说是救了西征高句丽的李世民，一说是救了南逃的宋端宗，均被赐以皇冠，民间的传说为虾姑增加了一丝神秘的色彩。

由于虾姑性情凶猛，善于攻击，猎物大多数是不善于游泳的生物，包括各种贝类、虾类、海胆等，因此被陆丰民间列入九大凶险的海鲜。陆丰民间还将海中九种凶险的海鲜，编成一句顺口溜：“头魟、二虎、三沙毛、四金鼓、五羊哀、六淡甲、七蟹八蛴、九虾姑”，虽然相比其它八种海鲜，虾姑没什么毒性，但是海鲜千千万，既然能编入民间谚语，其攻击力仍然不可小视，因此也被民间称为“拳头师傅”。

虽然虾姑凶恶，但其营养价值非常高，常吃可以提高人体的免疫力，在滋阴补肾方面也有很不错的功效。且富含蛋白质、钙、铁、磷等矿物质，虾姑皮还具有镇静神经的功效。甚至还有人将其拿去泡酒，可见民间对其药膳效果的认可。

由于虾姑的产量大，也容易捕捉，三十年前一直都是贱卖的。那时候，老家左邻右舍需要一点“咸淡”下饭，便宜的海鱼就是最好的选择了。所以傍晚时分鱼贩子常用肩挑、用大自行车载，下乡进村卖鱼，喊起：“哦——鱼——哦——”，其声先抑后扬，可传遍半个村子，抚平许多饥肠辘辘的胃。来乡下卖的鱼，只有便宜的，乡下人才吃得起。比如红鱼、巴浪、红目连、那哥、哥里等等。当然，生腌的虾姑，也是很常见的。可惜，那时候的生腌，由于下的作料并不多，导致鱼腥味很浓。小时候，我对于鱼腥味非常排斥，家里人也不大喜欢，所以家里很少买腌虾姑。其实即便买了，我也是不敢吃的。只要家里买了腌虾姑，那张八仙桌的鱼腥味便会停留很长时间，而我又在那张吃饭的八仙桌上学习，熏得难受，坐立难安。邻居家如果吃了腌虾姑之类，我去串门时，一样闻得难受，一刻也呆不住。由于运输不易，那时候想要吃点新鲜的虾姑，几乎是不可能的。虾姑，小时候与其无缘。

我对于虾姑印象的改变，是进了小城工作以后，那时逐渐接受了各种做法的虾姑，好像一夜之间，虾姑也没有了以往的腥味。清代郭柏苍的《海错百一录》写到：“炒食味丰，或为醢，疥疮最忌。”我对虾姑的清蒸、蒜蓉等做法都保持了喜爱，但对于很多陆丰人视若珍宝、食髓知味的生腌虾姑，我依然没有过多的喜欢，常常只是出于客气吃上一两个。陆丰的酒楼、餐厅对于虾姑采用清蒸、蒜蓉、椒盐、生腌等做法，是很常见的。虽然每个人的口味不一样，但吃到食材最鲜美的做法，应该是很多食客的共同追求。周星驰主演的电影《食神》中曾有这样一段台词：“从来没试过这么清新脱俗的感觉，牛肉的鲜、赖尿虾的甜，混在一起的味道竟然比老鼠斑有过之而无不及，简直比我的初恋更加诗情画意！”在我看来，新鲜的虾姑味道已足够鲜美，鲜美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原始的烹饪方式，多余的调料和过度的烹饪都是对食材本身鲜味的破坏，清蒸虾姑是最好的处理方式。而选择爆炒的食客，往往是不大懂吃的，酒楼、餐厅往往也会在这里欺客，用生命力较弱的虾姑爆炒，而食客也是吃不出来的，外地客人常常在这里体现出外行来。

我吃过一种有别于其它的做法，叫干盐虾姑，其肉胶腻Q弹，不咸不淡。其做法是：尽可能买新鲜红芯虾姑，灰芯则次之，无芯的话，则聊胜于无。清洗干净之后控净水份，然后放进保鲜盒摆放整齐，一层虾姑一层盐，封盖后放进冰箱保鲜涸干。第二天用餐时，剥壳醮醋，下饭配酒均佳。

在小城市面上卖的虾姑，一般常见的多为口虾蛄，形状大同小异，但品质、大小仍有不同。红芯的虾姑品质最好，其背部一条红色膏肉贯穿头尾，甚至还有红色膏肉填满整个躯壳的，让食客惊喜不已。网上还经常看到闹笑话的，不是沿海的人吃到红芯虾姑时，经常误以为那条红色膏肉是卖海鲜的人用针孔打塑料进去。仅次于红芯的虾姑，是灰芯，更次之，则是无芯的，价钱将其品质等级分得一清二楚。当下的虾姑，已不再是以前穷人家的桌上常菜，其价格早已今非昔比，若遇上节日，寻常人家只能望而止步。

有一种比较小的虾姑，有一个专门的名称，叫“赤壳仔”。虽说个头不大，但只只紧实弯曲，红芯灰芯都非常密实，有承牙感，令我深感意外。但让我更意外的是，虾姑中还有一种“巨无霸”——陆丰人称之为“虾姑娘”。一条“虾姑娘”，小手臂那么长，少说半斤以上，多则近一斤。一个人饭量少的人吃完一条“虾姑娘”，估计都饱了。我吃过的“虾姑娘”都是灰芯或无芯的，其鲜甜已经让我震撼不已了，据说还有红芯的“虾姑娘”，这真是不敢想象了。但是，“虾姑娘”非常少见，常常是可遇不可求，其价格更是常见虾姑的二至三倍，吃“虾姑娘”除了要有钱，还得有运气。

最后向外地人介绍一下虾姑剥壳的正确方法：用双手将虾姑的头、尾轻捏住，双手上下摇动七八下，使肉与壳脱离，然后将虾姑翻过来，用两个大拇指连续按下两边的壳，头尾不吃，只吃中间段，这种剥法民间戏称“按摩脱衣”。

刚刚翻查日历，已进入虾姑的时令。但真正想吃到肥美有膏的虾姑，还得等到天冷了。虾姑储存一身的营养，准备抵御寒冬，那时，才是虾姑最美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