○钟帝坚
布荆粽
在海丰黄羌,村头村尾、山里山外随处可见一种四季常绿乔木,其生命力极强,任火烧、砍伐、刨根依旧惊人生长,遍布山野。传说其有布散风惊之效,被我们客家人称为布惊草,又因其能驱蚊,又被称为蚊惊树,实际上它的学名叫做布荆。
端午节前半个月左右,心灵手巧、勤劳质朴的客家妇女都会砍一大捆布荆,用已经晒干的部分布荆做火引,把砍伐来的布荆放置火引上燃烧——火引必须是干透的布荆,其他火引会成为杂质做不了后续做布荆粽的布荆水。把砍伐来的布荆烧成草木灰并收集起来。
布荆粽又称灰水粽,用布荆制作灰水粽,当地有一句俗语:一升灰一斤半粉。也就是说,用一升布荆的灰,就可以浸泡一斤半糯米粉来制作灰水粽。要烧一升的布荆灰,约需三十公斤的布荆。
把之前收集的布荆草木灰用布滤成干净的黄橙色的布荆灰水,加入适量糯米粉,人工搅拌,打团、醒面,直到糯米粉韧性十足而不黏手,就可以开蒸了。蒸粽粄时布荆的独特香味四溢,让人垂涎三尺。
布荆粽又称碱水粽,因为用来制作粽粄的灰水呈碱性,所以做出来的粽粄颜色微黄,而且非常软糯。人们常把布荆粽蘸蜂蜜吃,没有蜂蜜就用白砂糖或赤砂糖代替,软糯香甜,回味无穷。
远离乡土的游子,每逢佳节倍思亲,倍思家乡美食。我那些分布在全国各地的亲戚朋友同窗,每到端午,总要提前一个礼拜祝我“端午安康”,然后就是问能不能寄些布荆粽过过嘴瘾,也一解乡愁。
端午吃布荆粽是黄羌人的传统。布荆,燃烧了自己,成就了美食,成就了祛病健体的良方,成就了当地人挥之不去的节日记忆,成就了黄羌游子思念家园故土的一枚邮票。
离骚
木心曾言:“人各有志。屈原诗,乃作品。他的死,也是作品,是一种自我完成。”屈子在残暴、肮脏、卑鄙的政治环境中,竟挥就这样一篇篇洋洋洒洒、高洁优雅的长诗,出淤泥而不染,绽放得灿烂、燃烧得彻底、完成了自我。
《离骚》是一味文学良方。受《离骚》的影响最深者,自然是汉与三国六朝。而六朝后,《离骚》的风格与句调,尚时时有人模拟。自汉朝贾谊、司马相如至现代作家鲁迅,无不多多少少看到《离骚》的影子。
《离骚》也是一味塑造爱国、人格的良方。屈原所依靠的楚怀王并不是一个“哲王”、“明君”,更不是一个改革派;至于屈原自己,在政治上是一个彻底的失败者。“蚌病成珠,愤出诗人。”屈原那种特立独行、我行我素的思想性格,注定了只能长于文学而短于政治。屈原过于自信乃至于自负,过于清高乃至于不合群。屈原主要的思想光辉——坚持人格的完美,就是与不切实际这个致命缺点联系在一起的。他的美德本身就存在着瑕疵,从而构成最能体现人性美的“缺陷美”。人们喜欢看烟花,烟花的燃烧是愤怒性的爆炸,在眼中是转瞬即逝的美,在脑海中是永恒的璀璨。屈子的死是短暂炫目如流星的,也是震古烁今的,他燃烧了自己,完成了绝美的转身,留给中华儿女值得反复思考、熏陶的人格魅力。
端午节,我重读《离骚》,体味其文化内涵,深深沉浸于屈原的人格魅力中。